彩神彩票一代连环画大家贺友直(1922年-2016年)的经典作品多以白描见长,在当下,如何理解贺友直先生的白描精神?白描艺术在当下的上海老中青画家有着怎样的理解与呈现?
在贺友直先生辞世五周年之际,“白描精神——纪念贺友直先生中国人物画展”在上海古美艺术中心等多家艺术机构进行巡展后前不久落幕。展览期间,中国戏曲人物画研究会、《澎湃新闻·艺术评论》在古美艺术中心主办了“白描精神——纪念贺友直先生研讨座谈会”,邀请策展人、参展画家、贺友直夫人谢慧剑及上海艺术评论界人士进行了座谈。
与会者认为,白描是中国艺术的根基,也是与书法最接近的,最能够表现一个人内心的艺术形态,“讲中国文化与中国艺术的时候,最需要发扬的,或者说最需要认识清楚的,就是白描精神。”
贺友直(1922年11月-2016年),知名连环画大家,其连环画作品影响了几代人,曾任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编审,中国美术家协会第四届常务理事、连环画艺术委员会主任,上海市美术家协会第四届副主席。2009年获文化部、中 国美术家协会颁发“中国美术终身成就奖”。贺友直的作品《山乡巨变》,被称为是中国连环画史上的里程碑式的杰作,并于1963年在文化部与中国美术家协会举办的全国第一届连环画评奖会上获得一等奖。他的经典之作还有《白光》《朝阳沟》《连升三级》《十五贯》《小二黑结婚》《申江风情录等》。《白光》获第二届全国连环画评奖绘画一等奖;《十五贯》《朝阳沟》《皮九辣子》等均获全国奖;出版有《贺友直谈连环画创作》等。
“白描精神——纪念贺友直先生中国人物画展”除了展示百岁贺友直先生的精品白描人物画作与相关纪念文献,同时呈现当下上海艺术界老中青少四代人物画家的作品,参展者包括91岁的薛邃、81岁的谢春彦,以及中青年代表季平、陈九、朱刚、王震坤、顾村言、徐旭峰等,此外,还有20多岁的大学生陈尚隆与10岁的小学生顾千一,包罗了上海绘画界老中青少四代人。91岁的画家薛邃表示,白描是中国的传统艺术形式,一直有着巨大的表现力。知名画家萧海春在开幕式说,贺老白描艺术有着极高的高度,是取之不尽的源泉,当下的艺术界非常缺少贺老这样的精神。贺友直先生的夫人谢慧剑自始至终参加展览并全程聆听了研讨座谈会发言。
我觉得人生当中有很多偶然的东西,几十年过去,回过头来想想,朋友是很重要的。
贺友直老师于我是师友之间,从艺术成就与人品来说,他都是我的老师。我过去常常讲,北面是叶浅予老师,是个倔老头;南方是贺友直老师,也是倔老头,但这两个倔老头与我特别要好,从前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北面的叶浅予先生是贺老尊敬的老师一辈的,我记得贺友直老师被请到中央美院去教书的时候,是我陪他去的,他背着被子,来到中央美院的门口的时候,碰着叶老师,叶老师拍着他,眼泪水下来了,说:“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实际上想想,人以群分。像叶老师也好,贺老师也好,包括比较温润的张乐平先生也好,他们这一代人,包括丁聪先生、华君武先生,都是从上海出去。
说到海派,实际上不是一句空话,包括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我们感觉很荣幸,90岁的薛邃先生与我们一起来参加展览,在上海滩,不容易,上海滩真是藏龙卧虎。说到贺老师,真是非常艰难的一辈子,但他重要的“后台”就是我们谢家的姑奶奶(编注:指贺友直夫人谢慧剑),所以我叫她贺师母。想想贺老师,去世五周年了,为什么我们忘不了他,他用他的一生,给我们做出了榜样,也用他的一生为中国几千年的白描传统做出了新的贡献。今天来举办这个“白描精神”展览,我觉得江砚这篇文章写得好,把我们心里想的而无法表达的话和情意表达出来了,这篇文章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贺老——就是“清澈”,白描也是一种清澈,贺老的为人也是一种清澈。我还记得,贺老最后一次在我家吃饭,王震坤、钱建国都陪同,很感慨。
贺老师在上海滩奋斗了几十年,你说他这个人世故不世故呢?有人跟我说“贺老这个人世故”,我说这个话讲得对,也讲得不怎么对。贺老师曾跟我讲过:“春彦,我在上海滩,如果不世故的话,或者说活不到今天,也做不到今天的这点成就。”但是我想贺老这个世故,用文章里的话讲是很清澈的——这与他在白描上做出这样伟大的贡献是完全是一致的,真是画如其人。所以用“白描精神”展览来纪念贺老离开我们五周年,我们感到这个文化还是在传承的,我们非常高兴。今天最小的参加者小千,是我喜欢的一个小朋友,包括辛遥讲的话,非常实在。我觉得我们这个展览,没有那种功利性的,也是淡淡的,是很清澈的。而且今天贺师母来了,我们都很开心,就像一家子一样,艺术和品质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传承下去,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小千九十岁时,开展览的时候,想想八十年以前,我们跟很多老爷爷、很多老伯伯一起开过展览会,历史就是这样的。
其实我们在贺友直先生与他的作品面前,用不着花里胡哨,你看薛邃老师,九十高龄了,他画的画也是很天真,他画的狗在旁边跑,又像生活当中的,又像汉砖像里的,我们这里来参加展览会的,可以说是为了性情,是为了纪念贺友直先生,我相信“白描精神”是会传承下去的。
贺老是一位画画认真、性格率真、为人本真的画家。我与贺老是上世纪80年代相识,每次见面,贺先生就会亲切用带宁波腔叫一声“小阿弟”。他尽管是大名家,但没有任何架子,我当年办展览,邀请他题字,他说想一想,后来第二天就电话我,说写好了,让我很是感动。贺老对小辈非常关心。贺老与《新民晚报》有很深的缘分。那个时候新民晚报的编辑要向贺老组稿,都邀请我去陪同,其实最早提出向贺老组稿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阿达,他当时有着“大美术,大漫画”的想法。
再说到画画,他非常认真,我们去看他时,看他书桌上堆着的草稿总有很多张,很多人说他的艺术成就如何高,但他给我们印象深的是他为人的品格。
这个展览我看了很高兴,从百岁贺老到十岁的小朋友,九十多岁的薛老,笔下的狗画得真是好,谢老八十,现在画得越来潇洒,再下来看到王震坤兄早年的白描,我大吃一惊,还有与程十发先生的合作,也让我意外;朱刚、季平的画作印象都很深,顾村言展出了不少白描人物肖像,比如画我熟悉的李天扬非常传神,还有展出的小朋友顾千一的画,天真烂漫。这让我想到我们大人作画总有一种表现欲,但小朋友没有这些,笔下全是天真,所以毕加索晚年有句名言“我一生追求的是像儿童一样”,从童心再回到贺老——其实他晚年的闪光点就是童心。
说到白描,其实,这不是时尚潮流所关注,却是中国绘画的根本。虽然,已经不为时尚所推重,但是,像贺友直等这些老先生恰恰把根扎在了这一中国文化最深的地方。
以“白描精神”来概括这样的一个展览,非常妥帖。这个概念提得极好,非常好。
我在学校里教书,大家知道现在考美术学院基本上就是考素描,素描和白描的差异在哪里?我想这就是贺友直先生他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因为,他的坚持,我们才有了可以进行直观比较的可能,进而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记得贺老曾经说过,他不是不会画“国画”,但是他只画白描式的连环画。因此他画白描,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的一种坚持,也是一种坚守。他的这种自觉的坚守在这个时代很稀缺。
当然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白描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痴迷,可以放弃别的那些?我觉得坚持本身是一种精神,但我从来没认为贺老是苦行僧式地在坚持,相反,他画得很开心;那就是白描中有一种东西在吸引他。那么,什么东西会吸引人一辈子?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我在想,为什么这么智慧的一个人,会一辈子把限定在白描中?画连环画,要对小说、人物、情节、时代都非常了解,贺老的叙事能力非常高妙,造型能力也非常强,包括在坐九十岁的薛邃先生与萧海春先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大家都在坚持白描,这里面一定有好的东西。我在学校与同学们交流的时候,我就发现白描:你不碰它,就会觉得它很简单,它就是描一描,画一堆线就结束了;但如果你接触了以后,那你就会知道这里面有无限的乐趣。这个乐趣在哪里?因为和素描比较,一张素描画上一万根线根是废线根废线之后找到那根正确的线根线条在心里画完之后,一笔画出来。那,这个中间是对你智慧的一种考验,是一种检验,是一种挑战。你在这个挑战中,可能觉得这根线还差一点点,这差一点点也许就会让你明天继续画。
白描是线条的艺术,中国的书法也是线条的艺术,是心迹之线。我们讲心手合一,指的是线条从心里流出来的。线条是心绪最好的一种表现手段。这是古今中外一直公认的,白描就是其中之一。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正是在这意义上,我认为白描才是中国艺术的根基,也是跟书法最接近的,最能够表现一个人内心的艺术形态,所以我觉得“白描精神”来点题这个展览非常好,也恰是最中国的一个词;可能也是今天我们讲传统文化,讲中国文化的时候,最需要发扬的,或者说最需要认识清楚的,就是“白描精神”。所以,要感谢主办方和策划者,也感谢一起来观看共同来欣赏的观众们,这里有中国的传统艺术,真正的中国艺术精神。
第一,白描是一种绘画形式。一根线把整个多彩的世界给概括了。白描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位启蒙老师。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清楚地记得,每次去医院看病就会买一本连环画,有了这本连环画,感觉打针也不疼了,吃药也不苦了。连环画里最多的是白描画,慢慢就喜欢上了,像贺老的《山乡巨变》《李双双》等,后来我又得到了陈老莲的《水浒叶子》,真心喜欢。白描,是我走上绘画之路的启蒙,是我的老师。
第二,白描是一种技艺。白描虽然很简洁,看起来就一根线。但不画不知道,一画就知道,并不那么简单,容易学的。小时候,我临摹过白描的连环画,但是如果拿掉范本,你去画速写,用白描线条来画,那就太难了。说实话,刚开始画人速写,一笔下去那人走了,留在纸上的那根线就像断了放风筝的线。不知画过多少条这样的线,真是蛮苦恼的。后来,我进了上海市美术学校学习,速写就成了作业,每天身边都放着一本小本子画速写。当时,我们学校在南京路附近,早上天刚亮我们就起来,路上行人少时,画水粉写生;行人多了就躲在角落画人物速写。学校读书的时候还有两次深入生活,一次到上海船厂,一次到浙江四明山,我画了很多工人农民的速写、场景的速写,慢慢的速写就熟练了,准确、概括、流畅,这是一种“童子功”。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逐渐开始画舞台速写了。这次我展出的是几年前画的一些舞台速写。这种速写难度更高,首先要懂戏,要了解生旦净末丑,要了解唱念做打,所以还要画许多慢写,然后再画舞台速写。白描是一种技艺,画好白描要有工匠精神。
第三,白描其实也是一个画家对艺术的态度。你技艺再熟练,线条也必须是用心、用情、用你的爱去画的那根线条。线条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真正用情去画,那么线条就没有生命力,也不可能有生命力。如果画线条的时候,想的是功利,那线条肯定画不好,它不可能有张力,有生命。所以,我说白描线条其实也反映了一个艺术家对艺术的态度。我想,贺老画《山乡巨变》的时候,他肯定不会为着名利去画的。只有这样才能成就真正的艺术。白描,其实就是一种纯粹的艺术,要把这个多彩的世界、复杂的世界提炼成一根线,一根很干净的线。说简单就那么简单,但你真正要画好,必须用心用情用爱,全身心地投入才能画好这根线。
第四,我觉得白描是一种精神。所以这一次策展,我觉得特别好,在当下更有意义。我们需要有这种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没有色彩墨团的遮掩,是真性情的袒露。在多元的艺术领域,不为名利潮流所诱惑,独立的审美品格,干净的线条,力透纸背,成为艺术的脊梁,是多么的宝贵。比如岩画,它也算是白描。为什么岩画到今天看来还是那么的震撼?就是因为,它们是劳动中留下的一种生命印迹。这种岩画是先民们通过自己的劳动,把劳动中获得的感受,用生命镌刻上去的。所以“白描精神”在当下尤其应该大力弘扬。
其实我画画还是从连环画开始的,白描其实是我的启蒙,也就是把贺老的作品作为模本。我们那时候看到《山乡巨变》,共四本,我在小学开始就临《山乡巨变》,但只画了第一本和第二本的铅笔稿,没来得及勾线。后来又临了《李双双》《朝阳沟》等,小时候记忆最深的。所以贺老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把我带入到画画的启蒙老师,更是我今天能在画画上有所认识和进步,主要还是要感谢贺老的那些作品。
我个人感觉,就像今天邵琦先生讲的“9999根线,只有一根线是正确的,说明这一划线不是那么的重要和来之不易的。看似一根线,其实这里面有很多学问。至今我在大学中国画教课的时候,谈到画线,如何理解线?我认为要从“画线”做到运行自如,你手里的这支笔就像你的眼睛、像你的手,在“抚摸”和“感受”对象,“行走”出来的这根线更多的是你对物体感受的体现,所以看似一根线却有着丰富的内涵。我们现在仅把它归纳为白描,我个人感觉是不准确的,其实白描是真正的绘画的最基本的极简的一个高级艺术,不要看这么几根线,你看罗丹的几根线描,这个线的表达有空间,有立体感。我们中国画的线描,更是如此,“气韵”生动就是讲的艺术与生命关系,就像书法一样,一笔中的起承转合几乎就是人的呼吸。
所以越画到后面,越对线描喜爱,对线的那种感觉的喜爱。能把白描画好就是一张大作,因为它太难了。所以我觉得这个线条值得用一辈子去研究。
第二点,要向贺老学习。他到最后,其实白描他已经用不着再去讲究,他已经去掉了这些东西,直接反映他的生活、思想,他的内在,他对人生的理解、感悟,他用线描作为一种表达方式。所以贺老在教导我们做艺术的最终目的,即艺术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觉得这是我们可能更要用一生去体验,去做这件事,去研究这件事。
我刚才得到授权,我代表家属向策展方表示感谢,也希望通过各位用更多的形式宣传白描精神。我可以谈谈我所遇到的贺先生。我与贺先生结缘近二十年,我与他确实是有缘,贺老与贺师母对我认作干儿子,贺老对我的认可还是因为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
他是画白描的,贺友直先生的白描精神在生活中也有体现,“他为人之风格也确如他笔下主要的形式白描,“一根墨线儿到底,是把复杂事件简单做。”他的线条有劲,直白,与他的性格是一样的,他开心的时候,会开怀大笑。他与谢老在一起,就非常放得开。
他更多地提示我,做人的简单,他不想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化。他做任何事,都是专一,他不止一次和我讲,他这一辈画连环画的,从连环画转到水墨的有不少,人家问他为什么不转入市场,比如水墨的《白光》就非常好,受到很多肯定,但他就认定了专攻连环画。
有人出钱请他画画,有次拿了很多钱到他家,往桌上一放,请他画画,贺老见钱放桌上就很不开心,说:“侬当我摆地摊的,这个题材我画不来。”
与他交往我最大的收获是做人,每喝一次酒,会谈很多,我受他的影响非常大,尤其是做人方面,然后在自己专业方面才有更大的突破。
另外,讲一个故事,贺老喜欢喝黄酒,他把黄酒戏称作“生命口服液”,他心脏有点问题到中山医院,医生让他少吃酒,他说是他吃的是“生命口服液”,医生说老酒不要吃,但“生命口服液”也要少吃。他当然继续吃黄酒,后来查心脏原来的问题竟然没了,几乎算是医学奇迹。
通过这件事,我觉得人得单一,不要复杂,年龄越大,越简单越好,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段的事。
父亲从小教我画画,大部分时间,他就趴在桌子画,他从未想过为钱画画,他说他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画好连环画。父亲离开五年了,我们子女遵循老爸生前的遗愿,把他能够给国家的东西,我们无偿地都捐赠了,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很荣幸参加这次“白描精神”的画展,白描精神其实就是人和画的基本精神,我们以前学画,老师都教我们点、线、面,这是绘画的基本元素。现在我想,其实线是最主要的,线其实就是点的放大,面也是,面的延长,不单是绘画的技巧,说的最后又是人物精神的技巧。我们今天开这个会是继承贺老的白描精神,其实贺老也是继承了这样一个最基本的精神,一个绘画的精神,还有是人文的精神。我在想,这个最基本的东西,我就想到贺老师的一些精神。
我的工作单位是上海市作家协会,在巨鹿路,我从小就比较崇拜贺友直老师,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在他家的隔壁不远。我们受贺老师的精神感召,一直在坚持画画,年轻时画过不少白描,但后来长期脱离了“白描精神”这样的道路,现在我想半路折回,能继续贺老师的精神,所谓“浪子回头”,我们希望在贺老师的精神感召下,能继续把白描精神再继续下去。
刚才谢老说到贺老“清澈的世故”,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次展览之所以以“白描精神”为题是我与谢老讨论过多次。之所以以这四个字作为展览名,也是看到白描精神在当下的缺失,当下不少中国画,注重的是技巧与装饰,但却少了本色之美。
白描与本色相关,与朴素干净相关,中国画,一根线条画出来,其实就可以看到画作者的笔墨与修养,看到中国书法与中国画的功力,线条即心迹的呈现。其实在中国画教育中,白描是真正的基础,比素描重要多了。刚才邵琦教授讲到的和素描的比较,我觉得很形象,“一张素描画上一万根线根是废线根线条在心里画完之后,一笔画出来,这个中间是对你智慧的一种考验,是一种检验,是一种挑战。”
十年前曾应贺老之邀随他到他的家乡宁波去过,贺老的朴素、乡情让人感动,后来与贺老也曾有过一次长谈,他是一位通透的人,他当时说:“人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我只能‘夸口’自己是个连环画内行。”时间真是太快,贺老已经去世五年多了,记得贺老去世当天,我与谢老策划纪念贺老的专刊,大概聊到夜里一点多钟,后来我们在《东方早报·艺术评论》推出了16个全版的纪念周刊,我以为,对贺老值得这样做,对于画家的纪念,这大概也是空前绝后了,因为后来报纸也转型了。贺老的价值、意义,在当下其实还没充分发掘,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画家。从贺友直的连环画中,人们所看到的不仅只是一幅幅风俗画,更可以藉此追寻一个已经逝去的时代。贺友直的连环画绝非一般意义上的“小人书”,而是一代人的集体“文化记忆”。贺老艺术的白描高度与平民性互为表里,与真诚、朴素、干净,也是互为表里的。
我这次参展的不少都是突出线条的人物画作,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总的来说,作为一个晚辈,希望把这样一个朴素的、通透的、清澈的精神,画如其人的精神能真正传承下去,我觉得这是我们在艺术中的福分。
贺友直先生的艺术影响了几代人。说到这次展览,一个是策展确实与众不同,学术性很高,而且关注传承。我觉得这个展览尽管在古美艺术中心,但拿到中国任何一个美术场馆,也是有影响的,三位策展人的思路很精妙。我想上海古美艺术中心由于有这些有着影响的展览,正在成为上海西南一个有影响的艺术展馆,希望以后与三位策展人继续合作。
另外,因为贺老是宁波镇海人,有一些镇海籍的艺术家在上海办展览,镇海最近准备投资建设一个中国连环画博物馆,我想这次“白描精神”以后是不是可以转到镇海去继续展览。上海西区文化传媒主要负责闵行区的文化艺术机构,希望在座的各位艺术家以后与闵行继续合作。
我是00后,就谈一谈“白描精神”,看到这个题目就非常感动,因为我觉得白描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精神性的艺术手段。我在16岁开始比较系统画国画的时候,最早也是以白描为切入点的,那时我临了很多石涛的罗汉,单纯把罗汉拿出来临,还找了很多张大千的线描手稿,还有任伯年的。我觉得线条里面其实蕴含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根单一的线条可以表现太多的东西,形式感也非常强。对于我来说,线条成为我在艺术学习与创作途中一个必然的技法,我的一些想法,我的一些想要表现的东西都自然而然通过这个线条来进行表达。当然进入现在院校学习,也要寻找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要寻找想要表现的某些内容,要研究的领域。我目前比较感兴趣的是,潮流艺术这一块,比较偏动漫的,也是由于线条画得太多之后,就很自然地用白描的线条进行勾画。通过这样的展览,我觉得要有一定的使命感,把白描这样美好的精神给传承下去。
感谢大家的发言,我们大家今天通过展览与座谈会纪念贺老、学习贺老,其实白描技法只是形式,其内核,是对待艺术的这一份清澈澄明。这,也许就是白描精神吧。
贺友直先生,过目难忘。难忘的,是他的眼睛。这一双眼睛,有画家的犀利,有长者的深邃,有智者的聪慧甚至狡黠。然,最让我难忘,并且意外的,是清澈。
九旬长者的双眼,清澈如孩童一般,只能来自心底的澄明,太难得了。贺老的自画像,只画了半张脸,留下这一双眼睛,看着我们,看着世界。
贺老成为一代大家,当然因为他在白描世界里耕耘一生,靠的是卓然的技艺,更是清澈的心境。他洞明世事,练达人情,却不世故,不同俗,一辈子安于“一室四厅”,一辈子安于白描世界。
清澈,状水之词也。写水之清,柳河东《小石潭记》有“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之名句。贺老一介布衣,身居斗室,亦“若空游无所依”,其实,他所依的,是对白描艺术简单而执着的坚守和信念。
白描,乃绘画之源。无论是先民的岩画,还是垂髫的涂鸦,皆以线条状物,天真烂漫也。由李公麟至陈老莲等,则技艺高迈,蔚为大观,大道至简也。
五四以降,西风东渐,新画派、新材料、新技法,扑面而来,目不睱接,所谓“目迷五色”,坚守白描的大师,百多年来,就只有贺老一位了。
艺术,是不妨多元的,求新图变,是天性,亦是正途。今天,我们用这样一个展览来纪念贺老、学习贺老,白描技法只是形式,其内核,是对待艺术的这一份清澈澄明。